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梦回凤凰山东麓

玄佳鑫

凤凰山东麓的天空像是一匹没有任何杂色的浅色丝绸，轻轻浮在老城区之上，这是凤凰山东麓清晨5点独有的晴空。

秋分刚过，空气里早已带着一丝凉意，再次梦回凤凰山东麓，但见树荫幽深，石板小路上的磨痕道道，松树下的旧石材墙砖苔痕斑斑，老人们站在林子里抖动着空竹，孩子们在碑林附近挥动着羽毛球拍。拾阶而上，阳光从厚重的云层间洒向这片山林，凤凰山主峰高耸入云，令人敬畏也透露着一种威严，山巅的风景，是所有晨练者的向往，无数个夜晚，那风吹过松柏林，吹到山顶去，吹去与他最接近的地方，夜晚的忧思炙烤着神经末梢，山东麓的过往，似乎击透这时空，在向时间倾诉，一缕回不去的少年欢乐在心底里泛起道道涟漪。

说到凤凰山东麓，我少年时代每年寒暑假都要在这里度过很长一段时间，纵贯东西的大路与凤凰山相连，各式各样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在四点一刻车流稀疏的大街上穿行，都知道是去爬山锻炼的。

那时候，早晨4点半经常被姥爷强行“开机”带去爬山，步行走去凤凰山，这片浓荫的“汗毛孔”和脉络，充沛着周边市民前来晨练的活力。青松翠柏在崎岖的山道旁伸展腰肢，空气中浮动着松柏的暗香。林间偶然能看到细小的野花，如逢晨间温差大，露水较重，便会随风飘落。一草、一树、一石、一知了猴，无时无刻不在向来来往往的登山者讲述着光景的变迁，爬着爬着就听见山腰间传来一阵悠远浑厚的“人生易老天难老”，现在回想起来，这才是历经了近百年风雨雕刻的积淀，盈满浓郁的人文气息。

山路悠长，潜藏着坑洼不齐的山石，上山小路两侧偶有常年健身的老头搭建起来的简易单杠，也许是年深日久，这些踢腿拔筋用的石板铁杠满是深浅斑驳，这一路上的山石都被磨得锃光瓦亮，我的头上密布着老松树，树上满是沾满露水的知了猴，树干上留下的皆是这些暗夜精灵在夜里蜕去的外衣，草棵子里还有蟋蟀在发出赶咐的呼噜声。

到了山顶，我握着姥爷的大手，徜徉在这幅巨擘画卷之中。向北望去，凤台路住宅区色彩斑斓、东边京沪铁路清秀潇洒地穿城而过一路南去、南边的大学城温婉灵动，站在云雾山巅，可以触及到清晨山间的静谧，感受山的呼吸，总能让人自醉其中。

跟着姥爷顺着山路一直走，就能闻到炸油条、糖糕的香味和蔬菜、肉类等清香之气。走进山脚下的农贸市场，琳琅满目的菜品透着喜悦的“神色”，来自周边居民区的大爷大妈们正在为这几斤菜叶子讨价还价。凤台路、奎园、大学城的居民，都骑着自行车到这里晨练、买菜，十几年后的今天再回想，这就是早市的烟火气，这凤凰山脚下的乡韵。现在，家家有电动车、汽车，出门有地铁、公交，却不及那时出门“一二一”的闲适与自在，那些曾远走他乡求学的臭小子们，又回到这土生土长的山麓一隅，凤凰山东麓———影子里透露的模样还是没有变。

屏气凝神，在心跳的带动下再次梦回那个时候，于我而言，现代化建筑是熟悉却又陌生的，走出地铁站，环视四周的双向六车道与上盖项目商业综合体英俊高冷，望向那个小区，它们没有高楼广厦那样拔地而起，有的只是温恭懋著、秀外慧中，那一刹间，我居然感受到与年少时空的呼吸有几分不同，此时此刻怀古的新鲜感涌上心头，同时又感受到两个时空交错产生的触动。如果眼前车水马龙都是精巧细致，是智慧的人类鬼斧神工的体现，那么这时空交错的画面，也能让你感受到允执厥中的气度与人文自然之间的奇妙关联。

不能忘却的那个初秋的午后，听到姥爷吆喝下大雨了，我就拔下电视机电源，因为姥爷说过雷雨时记得把电源拔掉，要不会打坏电器设备。凤凰山东麓的秋雨，预示着秋天降温的到来，也着实闲来无趣，我搬着墨绿色的小板凳，站在上面扒着阳台窗户沿，静静望向远处的凤凰山，头顶是水汽笼绕，雷声就好似姥爷的喷嚏声响彻一片，电闪雷鸣充斥在云与山麓间，时而发亮，能直接感受到大自然的旖旎魅力，雨珠落在晒了一晌午的水泥路面上，闻着带有年少时特殊记忆的芬芳，空气中掺杂着姥姥种下的香椿树芽味，那是少年的味道。

想到借用叶圣陶的词云：“城南忆，常涉凤凰山，既有时下的风采，又不失旧日的气度。”我在解放南路停下车，敞开车门，供我回想少年的记忆，每当那扇旧门咯吱咯吱作响，在楼梯间折出回音，总会有跨越时空的错觉。凤凰山东麓，用苏北徐州的风貌，承载那段回不去的旧记忆，附近的居民区还原了那时的旧景，守住了山脚下这条老街的根基，锁住了历史时空的印记。

那个曾经总说“在咱家门口上大学”的老者已经远去，但春、夏、秋、冬四季变幻，时光岁月更替而去，总有什么留下来的吧？无论人或事，它沉在生命的静处，慢慢成为无法忘却的回忆，在你回头的那一刹那，那个时空悄然浮上心头，软软触动你的心境。

雨停，呼吸一口深秋充满凉意的空气，那一刻是享受的，在那段悠长而欢乐的时光里，凤凰山东麓也成了连接两个时空的脐带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⋯⋯

面前的凤凰山东麓，脚下的上山道，脚后踩过的印记，在生命的静处给予了那位少年莫大的力量，让我在未来疲于奔命的间隙里，能够有时间静下来独自享受这片苍茫的山与地。

印记中的那天，凤凰山东麓的云雨没有落在我身上，却淋湿了那个一去不复返的少年。

作者简介：玄佳鑫，笔名徐州文英阁，铁路作家，徐州市作家协会会员、铜山区作家协会会员，徐州市曲艺家协会创作委员会成员，其散文、随笔等作品多次在报刊上发表。